第211章
他环顾四周,确认无人,才抬手轻叩房门。
沈晚棠看向雕花门上投下一道颀长的身影,是尘哥哥。
心中狂喜,脚下便要迈出,嘴角下意识勾起笑意,却不料透明的涎水不受控制地从肿胀的嘴角滑落。
她大惊失色,生生顿住脚步,双手死死捂住嘴唇!
她不能!绝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——唇肿外翻,满身污秽,脸颊还有墨痕!
转身伏案,在纸上写下歪七八扭的字。
“告诉公子。。。。。。我身子极不舒服。。。。。。今日就不见他了。。。。。。”
自裴庆抵达京城这几日,为了避嫌,也因裴庆对裴宴尘的严厉约束,他们没有私下见过面。
沈晚棠心中积攒的委屈和思念,此刻只想扑进他温暖的怀里,诉说今日的奇耻大辱,诉说对崔小七的滔天恨意!
可她不能——这副模样,这个声音,让她连靠近他的勇气都没有。
枝玉接过纸条,恭敬地福了福身子,“是小姐——”眼底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和快意。
沈晚棠跌坐在铜镜前,手抚上自己红肿翻起的嘴唇和脸颊的墨痕。
镜中倒映出的,是一个狼狈不堪、面目扭曲的陌生女人。
哪里还有半分昔日刻意维持的温婉娴静?她猛地抓起妆台上的首饰匣狠狠砸向铜镜!
“哐当——!”铜镜应声碎裂,映出无数张她狰狞扭曲的脸孔。
崔小七!我要杀了你!
回忆如同冰冷的毒蛇,缠绕上她的心脏。
在裴家那暗无天日的十年,她只是一个不能出府、不能抛头露面的“守灵人”。
嬷嬷严厉的训诫犹在耳边,她只能活在自己那方小小的、死气沉沉的院落里,像一个活在阴影里的老鼠。
裴氏一族过年时的热闹喧嚣,从来与她无关。
她的世界,只有无边无际的孤寂和那个刻着“裴云珩”名字的冰冷牌位。
唯有裴宴尘。。。。。。唯有他!
从她十岁被送进裴家守灵开始,一直到如今的二十岁。
整整十年,只有他会在除夕夜,避开众人,悄悄来到她那方冷清的小院。
他会带来外面世界新奇的东西,带来温暖和光亮。
是他,让她在漫长的、令人窒息的黑暗里,重新燃起了一丝对生活的卑微希冀。
他是她灰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束,是她全部的精神支柱和活下去的理由。
这次来到京城,没有了嬷嬷的监视,没有了那些森严的规矩,她以为自己终于能像真正的贵女一般,享受生活,享受尘哥哥带来的欢愉。。。。。。
可都被那两个人。。。。。。
枝玉开门出去时,有意将门缝开得极大,并未带上房门。
裴宴尘的目光清晰地扫过屋内狼藉的景象,落在那坐在妆奁前、一身污垢的沈晚棠身上,眉头紧紧蹙了又蹙。
“既如此,你好好歇着。”
语气平静,听不出太多情绪,却也没有了往日的关切和温度。
沈晚棠的心,随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,一点点沉入了冰冷的深渊。
枝玉走进屋内,关上房门,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冷笑。
蹲下身,不紧不慢地收拾地上的碎片,闹吧、动静越大越好。
最好闹到族长都能听见。